把家变成行囊
把家变成行囊
牵着你的手，流浪
进入高山和草木的屏蔽
支起篷帐
捡拾些枯枝败叶
点燃煮饭的锅
不必看天色
躺下我们疲惫的身躯
紧紧地，紧紧地靠在一起
聆听水声或者鸟鸣
拥抱一个野兽不打扰的梦
醒来，继续赶路
走开鄙视的揶揄
远离高档小区和别墅
以及败落的世俗
寻找我们自由的得意忘形
也许沦为乞丐
但内心富有
如我的诗句
读来使你快乐
走吧
爱情已经装入家中
有我在，家的行囊不会失落
不会寂寞
你可以和我一起与苍天对话
想哭就哭
想笑就笑
想骂就骂
昏天地黑还在疯狂
2009年5月15日
要心没有用
天，阴了你的脸
雨，落了你的泪
房子涨价了你的情绪
我是主人
但不是楼房的主人
不知道在楼房内如何睡觉
和你
原本不该爱你
爱情是家
家是房子
寒窑已经倒塌
楼顶悠闲白云
我不敢触及天文学
想走你就你走吧
找你的家去吧
不应有恨
要恨，就恨我自己
用刀子一下，一下再一下下
剜我的心
反正要心已经没有用了
2009年5月14日
那条河 那片沙滩
那条河在村南，离家只有五六百米。不知道它什么名字。只因它是我见到的最大的河——四五丈宽，最深处大人潜水才能摸到底。不但日夜流淌不息，而且每年雨季都要发一两次洪水。于是，我便随着大人们叫它“南大河”。很多年以后，才知道它叫“妫河”。其实，美丽的事物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留在我心中的依然是南大河。
平时，南大河很温柔，水极清，清得有些白亮，清得一眼就可以望穿河底，清得可以看见水草间细小的游鱼，清得可以直接用来煮饭，清得可以伸进嘴巴咕咚咕咚喝一阵也不闹肚子。
那片沙滩在河的北岸平展地铺开。踩上去身子就像被水浮起来似的轻松，脚下就有细细的、软软的、热热的感觉。 那感觉从脚心迅速上升，直达全身血脉而令人畅快。
夏天，我从不穿鞋，不会因为丢了鞋子而挨打，即使偶尔有蛇从脚面飞快地爬过，我只“嗷”地惊叫一声，就和蛇分道扬镳了。
因了那条河、那片沙滩，中午，我总会呼朋引伴，到河边享受一个晌午没有大人呵斥的无拘无束的放纵。那种享受是一种幸福。追求自由是一切生物的本性，而人的最主要的追求莫过于思想、说话和行动自由，谁愿意长着脑袋听凭别人的思考而当一辈子奴才！到了沙滩上，我就会把全身唯一的穿着——裤子褪下来，顺手甩在沙滩上；然后，一手捏着小鸡鸡撒尿，一手接住尿液，不断在肚脐眼周围抹，据说这样洗澡肚子不寒；接下来，就一个个扑通通扑入水中。那水凉凉的，顷刻间盛夏的溽热就随着水流跑掉了；再接下来就是竞争高下了，比花样——把小鸡鸡挺出水面“晾稍瓜”、在水面旋转“小鬼研磨”，比游得快慢和潜水的距离……最有刺激是“摔磕子”，十几个孩子排成队，站在河边一个土崖后面，经过一段助跑，在崖头跳起，打一个前空翻落下水。落水后要立即离开原来的位置，因为后面一个紧接着就翻了下来，水面上不时溅起扑通扑通的水花声和大家叫声笑声。那样子，颇有点跳水运动员的味道。
累了，冷了，大家就爬上岸，肚皮朝天躺在沙滩上，用沙土把自己埋起来，一会儿就暖和过来了，接下来再下河，直到尽兴才罢。假如有人犯懒，我就跑到河边抓一把泥抹在他后背上，他只好笑骂着乖乖下水。
河对岸不远是大路村，有时那里的孩子们到南岸玩。要是让我看见了，就组织伙伴们在河边站成一横排，逗他们骂架。骂得自然是一些说不出口的寒碜话。我会把那些话编成顺口溜，骂起来合辙押韵而顺口，诸如“大路人，真叫赖，娶了媳妇上脚踹”、“大路人，真糟糕，割下驴球上锅熬。爹也咬，娘也咬，你小子馋得受不了”、“大路人，住南岸，南岸尽是大坟院。出来一群小活鬼儿，站在南捣穷乱”——这是好听的。由于我们的顺口溜编得又多又快，他们往往落败。骂火了，双方就叫阵：“你小子有能耐过来呀！”叫阵归叫阵，但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骂着玩玩而已，谁也不会过河打架。
为了那段放纵的自由，没伴儿一个人也来。有一天，我一个人又来了。走到沙滩上抬眼一看，靠河岸长长的沙埂上，一字排开趴了七八个大王八。我知道那是因为没人搅扰，它们爬上岸“晒盖子”——下蛋哩。 前不久，我还抓了一个只有酒盅口样大的小王八。我想，王八爬得很慢，这回，我非抓一两只大的不可。于是，我悄悄接近它们；然后，迅速起身，飞也似地向它们跑去。谁知，待我跑到沙埂前，它们已经爬到了岸边斜坡上，缩进脑袋，把自己立起来，一个个像张圆饼一样，咕噜噜直立着滚下了斜坡，到岸边立刻就钻入了水中。我只好望水兴叹了。想起来一句“你属王八的，连滚带爬”骂人话，不仅又哑然失笑了。
二十几年过后，我有了孩子，我自然想把他们带入我童年的记忆。待他们稍大一点儿，我经常领他们到河边玩，教他们下南大河游泳，教他们躺在沙滩上温暖身体。我想，他们的记忆定然和我一样美好。
再二十几年后，我的孙男弟女上学了，我依然带他们到河边玩。但河水变瘦了，变浑了，有味了，再也无法靠近了。远远地望着那条小水沟，看到一条又一条漂到岸边的死鱼，我的心黯然下沉。我的后人已经丧失了我童年趣味。人哪，我们究竟做了什么？我想，南大河与我们一样是有生命和思想的。它那瘦瘦的样子，如我。
2008年夏季，我参加了《延庆县改革开放30年》的编辑工作。在讨论水务局的稿子时，我说，我发表点和这篇稿子无关的谬论：水利是不是建设一处就是破坏一处？比如上游建了水库，就引起了下游生态变化；地下水开采过多，就使得很多泉水失去了源头而干涸，进而造成小河没水，大河消瘦……我从来就不相信“人定胜天”的话，也从来没有享受到“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快乐。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唉，日渐消瘦的南大河啊，你病了吗？你昔日的清纯、美丽和快乐哪里去了？
我的妫水
小月般清亮
走不完的曲折
闲遛饭后的心情
渔歌唱晚的行板飘入矮墙
散开了
夜的静谧
你便演奏吹吹打打的俗乐
溶入儿时的清梦
我的妫水
一弯弯，一弯弯地绾结
成了情人拉紧的一个个纽扣
缝缀我的脚步和情感
绿柳下相约
拥抱我第一次等待
闺中少女的羞涩
就停留在你的臂弯
或者手上
我的妫水
今日怎会那样
走不完瘦瘦的，长长的伤感
像我和我的心事
镇日默默无语
销蚀青春了吗
你和我一样了吗
垂垂老矣
我的遗憾会随生命老去吗
你呢
没有水声的夜，总让人辗转反侧而难以入眠。揿亮床头的小灯，在灯下叹息良久；之后，把叹息写入了电脑。我不知道妫水是否被地图抹去，也不知道没了妫水这片土地的样子。
（2009年4月28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