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文学创作不是近几年的事,而是伴随着整个新时期。在新世纪文学中,底层文学占有重要的位置。在底层文学研究中,底层文学批评有一些比较重要的观点:一是美学脱身;二是苦难焦虑症;三是“性爱描写”与苦难主题;四是底层文学与左翼文学。
底层文学是当下文学研究的热门话题,围绕底层文学的论争一直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不论报纸还是杂志有不少关于底层文学研究的文章,它们从不同侧面论述了底层文学的现实状况,其中不乏真知灼见。这些文章涉及底层文学与纯文学的关系、如何认识和看待底层文学、底层文学由谁来表达以及底层文学批评中一些重要观点等方面,为底层文学研究开拓了新思路。
底层文学从一开始出现就存在争议。关于底层的概念有几种不同的认识和看法。王庆生认为是生活在底层的民众;陈福民认为是没有经济地位的人;梁鸿认为是新兴的农民、失业工人和新的无产者。而对于底层文学则有如下不同的称谓:“底层叙事”、“底层文学”、“底层经验”、“在生存中写作”等。
底层文学的创作始于2002年,如刘庆邦的《神木》、林白的《万物开花》。2004年,《天涯》杂志在文学界发起“底层与关于底层的表述”专题讨论会。2005年,曹征路的《那儿》发表,“底层写作”被正式命名。
在文学创作中对底层写作有两种理解:广义的理解是反映广大民众底层生活以及他们的喜怒哀乐的作品,狭义的理解是指20世纪90年代末期反映下岗职工、农民工及其他民众生活的写作。从文学写作看有两种“底层文学”,一是以理论为引导,批判性强,以曹征路等人的作品为代表;二是从感性实践出发,具有浓郁的感性色彩,代表作家有刘震云、贾平凹等人。
随着社会的转型,消费文化、娱乐文化、网络文化的发展,底层文学打破了“纯文学”一统天下的格局,在对底层文学的研究中,出现了一些新观点。其中一个重要观点就是把“底层文学”同“纯文学”对立起来。一些论者认为,底层文学是对纯文学诸多问题的纠正,反映了以往人们熟视无睹的群体的真实生活,让人见到各式各样的社会弊端,从而引起社会的关注,同时也让人重新思考文学和现实社会的关系,不再把文学当做圈子里自我欣赏的玩物,对文学的发展有积极的作用。此外,有论者认为,加强底层文学创作的文学性,不仅是底层文学的文学发展方向,同时也是对纯文学存在不足的弥补。还有一种观点认为,苦难主题创作的发展,表现为现实性的精神追问,是底层文学典型的文学性表达。这方面例子有北北的《寻找妻子古菜花》和李约热的《李壮回家》等。
在底层文学研究中,底层文学批评有一些比较重要的观点,我们不妨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美学脱身。对此评论家陈晓明有深刻的分析,他以杨映川的《不能掉头》、熊正良的《我们卑微的灵魂》等作品为例,分析在底层创作中,作家如何用突然变化的情节和手法找寻从“窒息”的结构中摆脱的路径。实质是什么呢?他说从事底层创作的一些作家在美学上迷恋现实主义的观念,但在表现方式上游离现实主义,借助现实主义实现美学脱身的目的,这便是时下小说艺术表现上的“审美脱身”。批评家李云雷指出了“美学脱身”的不足,认为是底层写作的误区,追求时尚化,艺术上追求不高。“底层写作虚化”和“美学脱身术”写作倾向都不是真正关心底层。
二是苦难焦虑症。在底层叙事中,反映苦难主题的文学作品层出不穷,有不少作家沉迷于描写苦难而不能自拔,明显带有“苦难焦虑症”。有的作家更采用“苦难叠加”的方式来创作底层文学。有批评者认为“作家们陷入了某种迷惘性同情误区,缺乏必要的叙事节制和独特有效的理性思考”。
三是“性爱描写”与苦难主题。以描写女性出卖肉体揭示底层女性生活的困苦状况,由于过多过滥,影响底层文学主旨。女性作为苦难的承载者,卖身只是外在的不幸,没有写出人物内心的撕裂,是许多底层文学作品存在的明显不足。
四是底层文学与左翼文学。有的学者认为左翼文学是底层文学写作的一个重要精神资源。如果从中得到有益的启示,便会丧失在美学上的独立性。把新世纪与新时期底层文学苦难主题作比较,前者明显超过后者。沿袭着底层写作的“平民精神”,底层文学接过了左翼文学对现实的拷问。
如何认识和看待底层写作?人们的看法不一致。持肯定态度者认为,2004年以来,底层成为当代文学最大的主题,底层叙述成为热门叙述和主流叙述,这是21世纪出现的一种文艺思潮,是“人民文艺”在新形势下的发展。 也有人认为底层文学叙事中“无事的悲剧”,如曹征路的《那儿》、罗伟章的《我们的路》,因其常态化和规律化,人物的苦难生活和命运具有了典型意义,有了“引起疗救注意”的呼唤意义。底层文学具有“新左翼”文学的倾向。持反对态度者认为,目前的危机之一表现在所谓“底层写作”口号的提出。有论者认为,随着“底层写作”从一种冷门叙述变为一种热门叙述,从一种异质叙述变成一种主流叙述,不少作家赶时髦,希望以题材取胜,致使“底层文学”鱼龙混杂。还有论者认为,将文学以底层划分有些荒唐等。当然,也有人对底层文学的作家们提出了中肯的意见,认为底层文学创作不能只停留在对底层的临摹再现上,而应该揭示出我们社会丰富、复杂、多变的时代气息。
底层作为描述的对象,由谁来表达?对底层文学由谁来言说这个问题存在着明显分歧。有人认为作家以底层者身份描写底层的生活,体现了知识分子的良知和勇气。 持反对观点人认为,作家和知识分子不了解底层,是无法成为代言人的,更多的时候只是作家道德立场的再现。知识分子作为代言人是不能书写真正的“底层”生活的,他们甚至会“扭曲”“底层”生活,只有“底层”人们的“自述”,才能表现真正的“底层”生活。
作为一个重要的文学思潮,底层文学有它自身的特点。特点之一是与现实紧密相连的纪实性。底层文学从社会底层的现实出发,反映在社会进程中底层群体出现的新问题,如下岗职工精神失落、生活焦虑,农民工进城后身份确认、权益保障等。特点之二是它的真实性。真实是艺术创作的生命,是衡量艺术价值的标准。底层文学以其真实性让人耳目一新。底层文学叙述的是平常人和平常事,使人倍感真实。特点之三是它有丰富内容和变动性。底层在中国人员众多,涉及各个行业,为人们提供了丰富多彩的创作资源。由于社会底层人工作和生活的不稳定性,作家不仅要写出他们变动状态,而且要写出在遭受挫折后人物拼搏向上的精神。
在21世纪文学中,底层文学占有重要的位置。就此而言,底层文学拯救、支撑着“新世纪文学”。不仅如此,有人认为在短短的几年里,底层文学在理论和实践方面所获得的巨大成功,是在反思“纯文学”中发展起来的,发展了“人民文艺”,堪称我们时代的先锋文学。
底层文学创作不是近几年的事,而是伴随着整个新时期。客观地讲,如前所述,底层文学也存在着不少问题。这一方面限制底层文学整体水平提高,另一方面也容易对底层文学产生误解,认为平民化必然会粗俗低劣化,而粗俗低劣就是底层文学与生俱来的胎记。其实不然,成功的底层文学作家在底层文学写作上也是颇有成就的。他们直面底层人的苦难,从社会和人性的角度探索苦难的根源,从而进行了有力的反思。底层文学创作,不是与传统的对接和题材的转换,而是对社会转型中各种负面现象的真实反映和质疑。底层文学有众多的创作群和读者群,底层文学一定会成为21世纪的主流文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