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我无数次漫步在校园,苦苦追寻30年前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合中,之所以如此令我魂牵梦绕,犹如骏马之于草原、飞鸟之于苍穹。那浓郁的感觉正如艾青感叹的那样: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我的高中生活,可谓一波三折。1985年中考时,虽然,我对考取合阳中学信心满满,然而等来的却是名落孙山。对此,我倍感痛苦与迷茫……
后来,得知合中要开办两个自费生班的消息后,我喜忧参半。喜的是,自费生班为我打开了一扇可以继续学习之门;忧的是,还在温饱线苦苦挣扎的父母,如何交得起每年78元的学费。
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但在他们朴素的认知中,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为了能让我继续读书,他们东奔西走四处筹钱。出门时,都觉得希望不大,但还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汗流浃背地奔走在亲戚好友之间。归来时,因为筹集不到钱,母亲总是不语,父亲则是坐在屋里抽着水烟
……
万幸的是,在父母四处借钱无着落的时候,遇到了时任八八级重点班班主任的雷永民老师。为了能减免我的学费,他先是让我在他所带的六班,半学期后将我转入自费生班——七班。就这样,在雷老师的多方协调下,我不但上了高中,而且减免了当年的学费。
高二分班时,我分到了文科重点班——一班。虽然,刚从教育学院毕业担任班主任的王俊奇老师对我厚爱有加,但苦于交不起78元的学费,我不得不转到另一所中学。原以为转到新学校后,可以免交78元的额外学费。我本想在这里静静的读书,努力的学习。不想,当校方得知我是自费生后,给了两个选择:要么补交学费,要么退学离校。
就在我欲哭无泪、茫然无措时,又是雷永民和王俊奇两位恩师向我伸出了关爱之手。在他们的多方协调下,我不但重新回到了一班继续学习,而且在他们的关心下,再次减免了额外的学费。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很多曲折,有些曲折会让我们终生难忘。我时常扪心自问,两位老师与我萍水相逢,他们为什么如此倾心帮我?我的学习成绩一般,为什么所有的老师却从未抛弃和放弃我?
后来,我明白了,是他们都有一颗师者、长者、仁者的博爱之心!正是这种博爱之心,一直影响和伴随着我成长,不断激励我奋力前行。
上学期间,尽管得到了各位老师的格外关照,我也曾暗暗发誓一定要考取大学以报答老师的深恩,然而,天不遂人愿,失败再次降临到我头上,我连预考都没有通过。面对窘迫的家境,走出校门的我,有一种突然被抛进了太空,孤立无援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现在回想起来,这接二连三的失败或者正是上苍的安排,为了让我在人生的旅途上经受更多的磨难,欣赏到前边绝妙的风景,才屡屡催我奋进。正如哲人所说:愚蠢的人从挫折中学到知识,懒惰的人被不幸赶着前行。
毕业后,在痛苦、困惑与迷茫中,我先后在工地当过小工、走街串巷收过废铜烂铁、做过土特产生意、干过个体草料加工等等,一年下来至少也挣两万多元,家境也因此而得到改变。
然而,物质上的富有永远代替不了精神上的空虚。繁华背后依然有困惑,如同柏拉图提出的经典之问“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面对时下的生活,我将走向何方?
想到同学一个个都考取了自己理想的大学,儿时的从军梦便在心头萌动。1990年冬天,怀着“到部队干一番事业”的想法,我参军来到地处北疆的警营。
因为我是高中生,接兵干部二话没说点名要我;因为我是高中生,一到部队就当上了板报员;因为学校里参加过同学自发组织的文学社团,新兵下连时就调进了政治处担任报道员。
老师和同学们知道我入伍的消息后,写信关心我、鼓励我,还有同学给我寄来了文学创作书籍和资料。在那个没有手机和互联网的时代里,那些书信和书籍是莫大安慰,常常使人眼眶湿润。
那个时候,当兵是清苦的,也是寂寞的。每当困难和忧愁袭来时,想起父母的眼神,想起老师的恩情,想起同学们的帮助,便有了无穷的力量。
读书写作的确能使人充实。草原、羊群、马匹、蒙古包、暴风雪、白毛风有了诗意,军队、钢枪、哨位、军装、警徽更加清晰透彻、生动具体。
我如饥似渴地从书中吸取人生营养,夜以继日地在写作中追逐人生梦想。在饱受了千余次投稿都石沉大海的痛苦煎熬后,我终于品尝到了文字变铅字的喜悦。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先后在《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解放军报》等报刊杂志发表各类新闻、文学作品3500余篇,50余次荣获全军好新闻奖和中国武警新闻奖、文艺奖。写作,让我不断实现人生跨越。
岁月如梭,人生如歌。如今,回望三年的合中生活,从学业上,我是一个失败者;但对人生而言,我又是一个收获者。收获的既有相伴一生的师生情、同学情,还有经历失败煎熬后的成熟等等。母校不但给了我奋斗人生的信心和拼搏人生的勇气,而且给了我战胜自己再造辉煌的坚强与力量。
有人说:人本是散落的珠子,文化就是那根柔弱又强韧的细丝,将珠子串起来成为社会。在我的印象里,济弱、感恩、奋进就是那根细线,把我和合阳中学的老师和同窗们紧紧的串在一起,始终不离不弃。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远行不是缅怀往昔的漫步,一路上或是山花烂漫,或是沙尘漫天,但绝不是一路高歌。不管怎样,不可忘记整理行装时面向远方的告白,也不要在发现路标时迷失、停歇,理应像那句至理名言所说的那样——不忘初心,继续前行。
【作者简介】
贺军荣,男,1988年毕业于合阳中学,1990年12月入伍,武警上校警衔,现任武警某部宣传处处长,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解放军报特约记者、人民武警报驻站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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