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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奎:多彩的中学时代

 


李斌奎


      1958年的夏天,我考入了合阳中学校,高兴的心情自不必说。我家住在离合阳中学只有一百多米的西小巷,我几乎每天都要站在巷口朝着学校张望。眼看开学的时间到了,威严的学校大门却总是紧闭着,校内不时传出口号声,偶尔还有人被押送出来。过后我才知道,这是在举办教师论训会,要把犯有各种错误的教师清理出去。
       
   开学后,我们很快投入到紧张的学习和“除四害讲卫生”运动之中。消灭苍蝇、蚊子、老鼠与麻雀有时比我们的作业还重要,我的书包里装着一个小纸盒每天都是要数数内里的麻雀腿和老鼠尾巴够不够缴任务。据专家考证,麻雀不能长久飞行,只要到处轰赶,它就会自动跃落下来。于是我们便投入到轰轰烈烈的轰赶麻雀的“疲劳战”中,所有人上房爬树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我加入了远征的队伍,身居潘家山中,可惜一整天也没看到几只麻雀因疲劳而掉下来。反倒因为母亲带了过多的干粮,高兴之余吃的太多,我躺在树下揉着肚子只喊撑。
       
   没多久,大炼钢铁成为全国人民的头等大事,学校一律停课,合中被指定去韩城。班主任带领身强力壮的同学先行离开,不久年迈的高步月老师带着我们开始了我有生以来最遥远的征程。天不亮背着一布袋馒头和母亲精心制作的一瓶油泼辣椒与被褥离开学校,六十里的黄土路对我们这些身单力薄的初中一年级学生已经是极限,面对着深不见底的太枣沟,狭窄陡峭的羊肠小道,我们再也无力前行。好在当地的小学校早已人去室空,拼起课桌合衣而卧,当晚就睡在太枣村的小学校做起美梦。而我们的目地地还远在韩城县的枊枝村。据早到的同学讲,由于住在农户家中,地方窄小,一房而居,只能让女同学睡在炕上,男同学挤在地下。刚到时三天没洗脸,带的馒头大多发霉变黑喂了房主家的羊,贪吃的羊居然被噎死。
     
   不过,留在我记忆中的埸景依然是动人而火热的——我们冒着寒风中从山上背回矿石,碎矿、团煤球、用耐火土做坩埚。院子里耸立着一人多高的小高炉,架起大风箱,男女同学日夜不停煽风不止。那熊熊的火苗,少男少女们挥汗如雨嬉笑顔开的美景至今挥之不去。同时还不时地要对发牢骚讲怪话的同学于以批判——那时的流行语叫“拔白旗”。当然铁是炼不出来的,只能把一堆烧熔了的矿石称做“烧结铁”拿去报喜。
     
   1960年,大饥荒覆盖了共和国,无钱在学生灶就餐的同学,每个星期必须回家背着一个星期的干粮来学校。随着口粮的日渐短缺,有的同学从家中背来的仅仅只有一个萝卜还要坚持一个星期。
 
   很快,学校的老师也因为营养不良而身体浮肿。那时物资极缺,自由市场上一斤萝卜的价格高达一块钱,这对于月薪只有三四十元钱,还要养家糊口的的教师来讲是难以承受的。而家在外地的教师就更难了。至今我也难以忘记外语老师汪嵩山,大冬天没有一双棉鞋,不得不打一盆热水,一边用热水泡脚取暖,一边给我们修改作业。生物老师刘妙柱,全身浮肿,用自己的工资买了一点黃豆,炒熟装在口袋里,饿得支持不住,摸几粒黄豆悄悄地放到嘴里,喘口气,继续讲课。如此困难,却没有一位教师缺过一堂课,收过学生的一分钱,一粒米。
     
    不久学校做饭的煤也没有了,还要完成收购鸡蛋支援出口偿还外债的任务。校党委书记吕宏远在全校师生大会上提出要开展两个万碳(蛋)运动。即组织高年级师生到澄城拉回一万斤煤碳;人人动手收购一万斤鸡蛋。做为初中生,我失去了拉碳的光荣任务,便下定决心收购鸡蛋时决不能落后。

   可家里早就没了鸡蛋。于是步行三十多里地,走到班长益锁乾家所在地——杜家塬村。那是一个只有几孔土窑洞几户人家的小山村。自掏腰包买了5个鸡蛋,第二天赶回学校缴给班主任,这才自豪地回到教室里。
     
    为了抗据饥荒,在“大办粮食,大办农业”的口号下,学校又在校外开辟了一块荒地并取名为“教育沟”。虽然我们上劳动课时不断地修整田埂,平整土地,却没生产出多少粮食出来。尽管我们经常从生产队偷些红薯蔓子回来,可学校养的猪最终还是因为缺少饲料而告终。
   
   饥饿在蔓延,虽然学校离我们家不过一百多米,我中途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走。就这样我从初中走到了高中。有幸国家最终为评选出的困难生每人每天补贴一两粮。当我第一次拿到小小的一两粮的黑馒头时,舔了一下又舍不得吃,迫不及待地送回家中,因为家里还有爷爷和奶奶。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终于坚持读完了我的高中。当我从高六四级乙班教室走进考埸时,但最终却因为非考分原因回到农村。
     
   我病了,就在我的表弟来家看望我时,同行的一位名叫张天科的同学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回校写了一篇作文,称我在校是白专典型,回到农村装病不参加劳动。同样是一位我尊敬的姓梁的语文老师,把此文推荐给学校,学校张贴在公布栏中,加以按语,号召全校师生对我进行批判。几十年过去了,至今还有校友津津乐道地谈及此事,我只能笑笑而已。而在此百年校庆之际,我却必须把我真实的中学生活告诉大家。因为我的中学时代是一部书,困扰我的既不是读书也不是考分。现在想来,不管学校的大门关得再严,我们的教育永远只是社会生态的缩影,并会影响学生的一生,如果我们的学校除了抓考分还能多些爱的教育那该有多好啊!

  作者简介:

  李斌奎,男,1946年10月生,城关镇东街村人,合阳中学64届学生。1968年应征入伍, 2004年任兰州军区副军职创作员,文职少将。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专家,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国家一级作家。创作的小说《天山深处的‘大兵’》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文学奖;话剧《天山深处》获全国优秀剧本创作奖(即文华奖);长篇小说《啊,昆仑山!》改篇的广播电视剧《风雪昆仑山》获五个一工程奖;话剧《昆仑雪》获全军新作品二等奖。

来源:合阳媒体 来源日期:2016-08-25 本站发布时间:2016-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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