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运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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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编开场白：各位朋友，大家好！这是马克思主义大讲堂栏目。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苏东剧变，使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陷入低潮，发展历程艰难曲折。但是，20多年来，世界各国共产党人认真总结历史经验教训，在反思中调整，在困境中拼搏，在变革中前进，在联合中壮大，特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成为这一运动的最强音。诚然，当今世界仍处在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代，尤其是资本主义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的国际格局变动、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的较量以及世界各地反资本主义抗议运动的兴起，都表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正在迸发勃然生机。为了科学把握当代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基本现状、发展规律和发展态势，今天我们很荣幸地邀请到华中师范大学国外马克思主义政党研究中心主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社会主义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当代世界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当代世界》和《社会主义研究》等杂志的编委聂运麟老师，为我们讲解苏东剧变以来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若干热点问题。
网编：聂老师，您好！在理论界，经常有人会问道：现在还有没有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为了对这个问题有一个更加科学的把握，首先请您帮我们讲解一下。
聂运麟：有些人认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已经不存在了，我认为这种看法是不符合实际的。现在世界上除社会主义国家执政的共产党以外，还有130个左右处在非执政地位的共产党。在这些共产党中，规模大的党有100万至110万党员，如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中等规模的党有10万至40万党员，如日本、法国、西班牙、意大利、俄罗斯、巴西、南非、葡萄牙、印度、尼泊尔等国的共产党，10万党员以下的共产党就更多。这些党是干什么的呢！就是搞社会主义运动的。苏东剧变后的1991年10月5日，邓小平在会见朝鲜劳动党总书记金日成时指出： “中国是大国，也可以说中国的社会主义事业不垮，世界的社会主义事业就垮不了。”[1] 现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一年比一年兴旺发达，已经成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中流砥柱。所以今天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比起苏东剧变时还要强大些。对于历史发展的长河来说，社会主义是一个自然发展的历史进程。资本主义的社会基本矛盾是无法在资本主义社会内部解决的，只有社会主义才能解决资本主义的社会基本矛盾，使人类进入到一个更先进，更有效、更适合人类生存和发展的社会，所以人类从资本主义社会变革到社会主义社会，这是社会发展的大趋势，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的。
当然，如果有人认为，社会主义运动已经复兴，甚至发展到高潮期，这也是不符合实际的。因为这20多年来，在资本主义世界没有出现统治阶级不能照旧统治下去，被统治阶级不愿照旧生活下去的危机形势，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工农群众运动和大范围的革命运动；反动势力对进步力量的摧残和高压还到处可见，群众的政治意识比较淡漠；资本主义世界共产党员总人数只有过去的三分之一；大多数共产党在政治生活中被边缘化了。在2008年爆发的资本主义金融和经济危机中，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人运动虽有一定的复苏，但并没有得到大的增强，这就充分表明当前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处于低潮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网编：聂老师，刚才您讲到今天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比起苏东剧变时还要强大些，但也提到当前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处于低潮是无可争辩的事实。那么，请问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低潮是从苏东剧变开始的吗?
聂运麟：我认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走下坡路的时间并不是从苏东剧变开始的，早在上个世纪的50年代下半叶和60年代，传统社会主义体制就已经表现出增长乏力和社会经济发展速度减缓的趋向。与此同时，苏联的大国主义和大党主义使其与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尖锐化（例如波匈事件），最后导致中苏两党就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总路线进行大论战，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严重分裂。正是这种传统社会主义体制危机和社会主义相互关系危机的发生和发展，并长期找不到解决的途径和办法，使整个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逐步走向低潮。苏联东欧剧变只是使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跌入到低潮的谷底，使其陷入最困难的发展时期。
网编：聂老师，请问苏东剧变以来，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生了哪些重要的变化？
聂运麟：处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展低潮中的资本主义各国共产党，并没有沉沦下去，而是奋起斗争。经过苏东剧变后20多年的艰苦努力，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已经从低谷中走出来，形成了世界各国共产党人在低潮中奋进的生动局面。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今天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已经不是20世纪中叶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它已经发生重大而深刻的变化：
第一、当代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目标发生了变化。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是以争取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为其目标的。但是不同时代的社会主义运动，对其目标的理解和实现程度有很大的不同。第二国际时代，欧洲各国的工人政党明确在纲领中规定自己的目标是实现社会主义，但是，如何达到这一目标，以及为此需要进行哪些经济、政治结构的变革和经过哪些一般的社会发展阶段等，则缺乏明确的理论思考和精确的理论阐明。第三国际时代，各国共产党对如何达到目标以及为此需要进行哪些经济、政治结构的变革和经历哪些社会发展阶段等，都有了比较清晰的阐明，但其内容却是千篇一律的，即苏联的社会主义发展模式。苏联东欧的剧变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成功说明，建设社会主义不存在统一的发展模式，必需根据每个国家的具体国情和时代特征，建设具有本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因此，当今各国共产党在争取社会主义的目标上，都特别关注本国的具体情况和特点，纷纷提出了建设具有本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发展目标。对未来社会主义社会的构建，虽然各国党都有自己的特点，但也共通之处：其一，主张建立公有制起主导作用的混合经济体制；其二，主张把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有机地结合起来；其三，主张保护生态环境，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其四，要求把议会民主与直接民主或参与式的民主有机结合起来；其五，主张实行最广泛联盟的政策。其六，提倡科学精神，反对教派主义，保证思想、信仰的自由等。[2] 可见，当代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在目标上已经有了新的发展，它已经从从学习苏联模式发展到建设具有本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第二、对当代资本主义有新的认识。各国共产党已经从“资本主义总危机”的理论误区中走出来，认识到现代资本主义仍然具有一定的自我调节、自我更新和自我发展的能力。
第三、当代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策略发生了变化。它已经从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策略，转变为通过议会民主道路，和平地变革资本主义并走向社会主义的策略。
第四、当代社会主义运动的阶级力量配置有新的变化。它排除了“左”的理论与政策的干扰，实行广泛联盟的政策，主张将广大中间阶级和其他反对垄断资本的力量都包括在自己的联盟之中，进一步扩大了社会主义运动的社会基础。
第五、对走向社会主义革命发展阶段有新的认识。苏东剧变前，一般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经济文化落后国家走向社会主义必须经过人民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两个发展阶段，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则在革命成功后则可能直接向社会主义过渡。苏东剧变使人们对社会主义建设的长期性、复杂性和艰巨性有了新的认识。不少发达国家共产党在制定走向社会主义的具体纲领时采取了谨慎的态度，制定了分为两步走的战略。第一步，建立民主联合政府，对国家的经济和政治实行民主的改造，反对大垄断资本；第二步，对国家的经济政治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建设社会主义社会。美国共产党认为，在美国，“除了工人阶级和大垄断资本家之间的矛盾之外，还存在个体农场主、知识分子、中间阶层、中等资产阶级同大垄断之间的矛盾。”基于以上社会矛盾的新特点，美共认为，“美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分为两个阶段，即反垄断资本的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两个阶段”[3] 日本共产党纲领指出：日本当前的革命是反对美帝国主义和日本垄断资本的统治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并指出：“这个革命必然从一个争取独立和民主的任务为中心的革命，不间断地发展成为一个社会主义革命”[4]
第六、共产主义政党采取了新的组织形态。不同历史时期，领导社会主义运动的马克思主义工人政党具有不同的历史发展形态。马克思主义工人政党自产生以来，其发展大致可分为三个历史阶段，与此相适应，出现了马克思主义工人政党发展的三个历史形态。从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初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发展的第一阶段，与此相适应的政党存在形式是群众性政党。从20世纪初年至20世纪70年代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发展的第二阶段，与此相适应的政党存在形式是先锋队政党。从20世纪70年代至今，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发展的第三阶段，与此相适应的政党存在形式是现代群众性政党。
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大多数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都提出了使共产党“现代化”和建设群众性政党的方针，以使这些身处资本主义的党的组织形态更加适应当前国内外形势发展的需要。当今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在建设现代群众性政党方面，并没有固定不变的模式，然而从其有关的理论与实践来看，它们既继承了先锋队政党在理论、组织和政治上的优良传统，同时又有自己新的特征：其一，群众性；其二，开放性；其三，民主性；其四，透明性；其五，独立自主性等。
第七、对马克思主义有了新的认识。苏东剧变使各国共产党进一步地认识到教条主义的危害，当前，将马克思主义创造性地运用于本国的具体实际，已经成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展的主流，各国共产党独立自主地探索本国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日益形成具有各自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与策略。
第八、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国际团结与合作出现了新的形式。当今，发展党与党之间的双边关系，已经成为各国共产党进行国际联系、交流经验和相互支持的主要形式。同时，一年一度的“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以及“国际共产主义研讨会”等， 也是世界各国共产党加强联系、交流思想观点和工作经验、促进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展的重要形式。
第九、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与其他社会运动的关系有了新的发展。当今各国共产党对其他社会进步力量开展的反对资本主义和争取社会主义的运动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凡是有利于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除两极分化，实现公平和正义的社会运动，各国共产党一般都表示支持，尊重其对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不同探索，并愿意学习其成功的经验。同时，主要国家的共产党和社会党的党际关系已经正常化。
第十，各国共产党的工作方式和方法出现新变化。其一，议会斗争从过去的辅助性的斗争形式，已经发展成为各国共产党争取社会主义的重要斗争形式。其二，信息技术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能否掌握信息工具、运用信息手段，关系到各国共产党的生存和发展。
网编：聂老师，请问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上述多种变化具有怎样的性质和特点？
聂运麟：我认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生的并不是一般的变化，而是全面而深刻的重大变化。它已经使其实现了新的转型，通俗讲就是由“三个一”转变成为“三个本”：即它从过去由一个国际中心领导、走唯一革命道路、建设统一社会主义模式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转变成为由本国共产党独立自主领导、走符合本国国情的革命发展道路、建设具有本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当代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转型的主要特征是：它已经从处在资本主义体制之外的运动，转变成为处在资本主义体制之内的运动；从通过无产阶级革命推翻资本主义的运动，转变成通过和平民主方式对资本主义实行革命性变革的运动；从先进社会阶层参加的为多数人谋利益的运动，发展成为多数人参加的为多数人谋利益的运动。与此同时，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呈现出多样性、渐进性和大众性的发展趋向。从哲学的意义上讲，当代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本质未变，但却发生了部分质变。
网编：聂老师，请问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深刻变化的根源是什么？
聂运麟：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生重大变化和转型不是偶然的，而是有其深刻的社会历史根源的：高新科技革命和生产力的革命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变革和转型提供了物质前提和基础；时代主题的转换是促使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变革和转型的重要国际环境；资本主义的新变化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变革与转型的客观依据；阶级力量对比关系的严重失衡，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变革与转型的内在要求；马克思主义理论，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变革与转型的理论依据。
网编：聂老师，既然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生重大变化和转型不是偶然的，请问我们该如何应对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新发展和新变化?
聂运麟：对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变革与转型，我们一要正视现实，二要正确对待。
首先，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变革与转型是世界经济、政治和社会发展的产物，是各国共产党为适应生存环境的变化而努力改变自己。这是符合世界政党发展规律的，也是符合社会主义运动发展规律的。
其次，这种变革和转型是工人阶级和广大劳动群众经过几个世纪的斗争所取得的成果，是一种社会的进步。回朔历史我们可以看到，直到1975年以前，像西班牙、葡萄牙、希腊这样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共产党还处在非法的地位；到20世纪90年代，前苏东地区的不少国家还一度将共产党置于非法地位。然而，经过人民群众的顽强斗争，到了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结束时，所有发达国家的共产党和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共产党都已争得合法地位，因而有条件采取不同于过去的斗争方式来进行新的实验，以便用较小的代价和牺牲来取得社会主义的胜利，这是值得我们欢迎的事。早在1871年7月3日，即在巴黎公社失败后的三个多月，马克思在同《世界报》记者的谈话中就指出：“在英国，工人阶级面前就敞开着表现自己的政治力量的道路。凡是利用和平宣传能更快更可靠地达到这一目的的地方，举行起义就是不明智的。”[5]
第三，在争取社会主义的斗争中，各国共产党有独立自主地制定自己的理论和策略的权利，我们应该尊重这一基本权利。邓小平在谈到“欧洲共产主义”时曾经指出：“独立自主才真正体现了马克思主义”[6] 他说：“各国的情况千差万别，人民的觉悟有高有低，国内阶级关系的状况、阶级力量的对比又很不一样，用固定的公式去硬套怎么行呢？就算你用的公式是马克思主义的，不同各国的实际相结合，也难免犯错误。”[7] 因此“各国的事情，一定要尊重各国的党、各国的人民，由他们自己去寻找道路，去探索，去解决问题”[8] 。这与当时苏共不断打压“欧洲共产主义”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
第四，人类实现社会主义的道路将是艰难、曲折而漫长的，在这个过程中，实践才是检验各国党的理论与策略是否正确的唯一标准，应该由历史的实践来评价今日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是非曲直。邓小平曾经指出：“各国党的国内方针、路线是对还是错，应该由本国党和本国人民去判断。最了解那个国家情况的，毕竟还是本国的同志。”“归根到底由他们的实践做出回答”[9]
网编：聂老师，请问资本主义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有哪些新的发展？
聂运麟：2008年夏天爆发的金融危机将资本主义再次推上了历史的审判席，从而使人们不得不重新认识马克思主义，重新认识社会主义。这一新的发展形势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复兴提供了新契机。我总的看法是：在危机时期，资本主义国家工人运动表现出新的觉醒，社会主义运动取得了战役的成功。然而，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仍然面临严峻的局面，斗争并没有取得战略的胜利。
网编：聂老师，请具体谈谈金融危机时期，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进行了哪些有成效的工作？
聂运麟：2008年夏天的金融危机爆发后，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立即行动起来，积极开展应对经济危机及其后果的斗争，在理论与实践中都迈出了新的步伐。
第一，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科学地揭示当代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一系列重大理论问题。如危机的性质、根源及特点；危机的发展阶段及发展趋势；危机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深刻影响；社会阶级结构的新变化；共产党应对经济危机的战略和策略等。
第二，勇敢地投身到反对国际垄断资本转嫁经济危机的斗争中。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积极参与和领导了反对将经济危机后果转嫁给工人阶级和劳动群众的斗争：一是参与和领导工人阶级的罢工斗争和群众抗议集会；二是在议会中投票反对资产阶级政府转嫁危机的政策，提出应对危机的正确途径和办法；三是反对国际垄断资本将经济危机的后果转嫁到第三世界国家，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扩张政策，维护各国人民的主权和独立，保护生态环境和维护基本人权等。
第三，加强共产党自身的建设。主要是加强党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和宣传；运用信息化手段改进党的群众工作；加强党与工会、青年、妇女等群众组织的联系与合作；加强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之间的国际团结与合作，积极举办和参与共产党和工人党的国际会议和地区性会议等。
网编：聂老师，请问在经济危机时期，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的斗争取得了那些积极的成果？
聂运麟：在2008年爆发的经济危机中，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表现出了新的斗争姿态，这就是党的活动更加积极主动，同时，党参与和领导的反对转嫁危机后果的斗争产生了积极的效果，共产党在群众中的声望有所提升，党员队伍基本稳定，有些国家共产党的队伍还有所发展。例如在经济危机时期，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虽然失去了西孟加拉邦和喀拉拉邦的执政党地位，但其党员人数却保持在100万至110万左右，稳居非执政国家共产党党员人数的第一位。俄罗斯联邦共产党、日本共产党和美国共产党等也改变了党员人数不稳定甚至下滑的态势，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增长（即稳中有升）。可以说，在此次经济危机时期，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与过去比较都有了显著的进步，斗争取得了战役性的成功。
网编：聂老师，请问为什么金融危机时期，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没有取得人们预期的斗争成果？
聂运麟：虽然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在经济危机时期的斗争取得了积极的成果，但是人们预期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高涨并没有出现，运动仍然处于低潮，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在政治生活中被“边缘化”的处境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仍然面临着严峻的局面，斗争并没有取得战略性的胜利。参加第十一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的代表对产生这一状况的原因进行了自己的分析：
第一，2008年经济危机到来时，绝大多数国家共产党还没有从苏东剧变的沉重打击中恢复原气，“资强社弱”的国内外大格局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这种历史大背景有利于资本主义应对危机而不利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
第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政府所实行的社会福利政策，弱化了经济危机对工人的影响，造成工人阶级的政治意识的滞后。荷兰共产党代表威廉·凡克拉任伯格指出：“荷兰许多工人还能够量入为出，甚至有时沉溺于生活中的许多美好事物，比如去剧院、听音乐会、去博物馆、出国度假等等，逃避现实世界的现象在不断增长。工人阶级的相当大部分倾向于继续过这种有点质量的生活，而对于这一生活背后的进程却不感兴趣。”他认为：“迄今欧洲的社会福利措施已经弱化了经济危机的影响。”[10] 并造成工人阶级意识的滞后。
第三，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自我变革和创新能力不足，拿不出改变现状的有效对策，是妨碍工人运动在经济危机时期得到增强的重要原因。
第四，不少国家共产党自身处于分裂的状态，宗派主义成为社会主义运动发展的严重障碍，这也是经济危机时期阻碍社会主义运动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
网编：聂老师，请问后经济危机时期，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的战略任务是什么？
聂运麟：大家知道，20世纪社会主义运动的巨大功绩，就是在俄国这个中等发达的帝国主义国家和在中国这个经济文化落后的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先后实现了胜利的社会主义革命，揭开了人类历史发展的新篇章。然而，正如日本共产党的纲领所指出：“在迄今为止的世界上，还没有在资本主义时代高度发达的经济和社会的基础上真正开展社会主义变革的经验。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实现向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的迈进是21世纪世界上的新课题。”[11] 正是这一战略性的“新课题”，并没有在经济危机时期获得实质性的推进。当前，后经济危机时期已经到来，我认为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的战略任务，就是探索各自国家走向社会主义的发展道路，要在这个问题上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网编：聂老师，请问后经济危机时期，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要解决哪些主要问题，才能破解社会主义运动战略发展的困局？
聂运麟：在探索走向社会主义道路的战略目标的过程中，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要解决以下几个存在问题：
（一）解决历史遗留和现实产生的内部分歧，实现共产党自身的团结和统一。
（二）排除“左”、右倾思潮的干扰，创造性地制定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策略。
（三）坚持和发展民主集中制，不断加强党的组织建设。
（四）巩固党的阶级基础，扩大党的群众基础。
（五）坚持左翼联盟政策，不断巩固和发展广泛的统一战线。
（六）突破资本主义政治体制的禁锢，扩大共产党的政治影响力，扭转被边缘化的状态。
总之，对资本主义各国共产党来说，后经济危机时期是又一个新的历史征程的开始，其主要战略任务就是要探索各具本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然而，完成战略任务征程中的困难和问题不是短时间就能轻易解决的，其间，必然要经历一个艰难、曲折的历史过程，才能最终实现战略困局的破解。
网编：谢谢聂老师。通过您对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几个问题的讲解，使我们对当代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有一个全景式的把握，对于探求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发展规律，科学把握世界社会主义的发展态势和趋势，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再次感谢聂老师，希望您继续关心和支持马克思主义研究网的建设。祝您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各位朋友，感谢您收看“马克思主义大讲堂”，下期再见！
作者简介：聂运麟，华中师范大学国外马克思主义政党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社会主义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当代世界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当代世界》、《社会主义研究》等杂志的编委。主要从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研究。发表学术论文近200篇，出版学术著作(独著和主编)20余部，为国家有关部门提供研究报告多篇。承担和完成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的重大、重点、一般项目10余项。曾获中共中央宣传部“五个一工程”优秀图书奖，多次获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和湖北省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等。
[1] 《邓小平年谱》1975-1997（下），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第1332页。
[2] 曹天禄：《日本共产党的“日本式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56页。
[3] 丁淑杰著：《美国共产党的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43页。
[4] 曹天禄著：《日本共产党的“日本式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127页。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第683页。
[6] 《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91页。
[7] 《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18页。
[8] 《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18、319页。
[9] 《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18~319页。
[10] 聂运麟、刘卫卫、杨成果：《冷静的分析、热切的期待：第十一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综述》，载《马克思主义研究》2010年第6期，第144页。
[11] 刘洪才主编：《当代世界共产党党章党纲选编》，当代世界出版社2009年版，第1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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